感遇二首

[唐] 柳宗元

西陆动凉气,惊乌号北林。

栖息岂殊性,集枯安可任。

鸿鹄去不返,勾吴阻且深。

徒嗟日沈湎,丸鼓骛奇音。

东海久摇荡,南风已骎骎。

坐使青天暮,小星愁太阴。

众情嗜奸利,居货捐千金。

危根一以振,齐斧来相寻。

揽衣中夜起,感物涕盈襟。

微霜众所践,谁念岁寒心。

旭日照寒野,鸒斯起蒿莱。

啁啾有馀乐,飞舞西陵隈。

回风旦夕至,零叶委陈荄。

所栖不足恃,鹰隼纵横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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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感遇:因为自己的遭际和境遇而生发感慨。遇,遭遇。

2.西陆:秋天。司马彪《续汉书》:“日行西陆谓之秋。”西陆本为星宿名,指昴宿。

3.岂:难道,怎么。

4.殊:不同的,特别的。

5.性:习性。

6.集:群鸟停聚在树上。

7.安:何,怎么。

8.任:凭靠,依托。

9.鸿鹄:鸿鹄(hú),天鹅。

10.勾吴:古国名,在今浙江、江苏一带。勾,发音词头,无义。

11.阻:险。

12.徒:白白地,仅仅。

13.日:一天天地。

14.沈湎:沈湎(chénmiǎn),沉溺,迷恋。

15.丸鼓:用铜丸击鼓。《汉书·史丹传》:“(元帝)留好音乐,或置鼙鼓殿下,天子自临轩槛上,隤(tuí落下)铜丸以擿(zhì 投)鼓,声中严鼓之节。”

16.骛:骛(wù),追求。

17.骎骎:骎骎(qīnqīn),疾速,急迫。

18.坐:因而,导致。

19.太阴:月亮。

20.众:世俗者。

21.情:内心。

22.居:囤积,储存。

23.捐:舍弃,献出,此处为“花费”。

24.危:高。

25.根:树根,这儿借代为树木。

26.一:一旦。

27.振:直挺。

28.齐斧:齐(zhāi)斧,用于征伐之斧。凡师出必斋戒入庙受斧,故曰斋斧。齐,通斋。

29.寻:追逐,跟踪而至。

30.揽衣:披衣。

31.物:景物、时事、世事。

32.涕:眼泪。

33.岁寒心:年终严寒时松柏挺立不屈的精神。《论语·子罕》:“岁寒,然后知松柏之后雕(diāo凋)也。”

34.鸒斯:鸒(yù)斯,乌鸦。

35.蒿莱:草丛。

36.啁啾:啁啾(zhōujiū),鸟叫声。

37.馀:多余的,十二分的。

38.陵:山丘。

39.隈:隈(wēi),山势弯曲的地方。

40.回风:旋风。

41.旦夕:早晚间,迟早。

42.委:堆落。

43.陈荄:陈荄(gāi),腐烂的草根。陈,腐烂的。荄,草根。

44.恃:依靠。

45.隼:鹗,鹞鹰。

46.纵横:迅猛恣肆。

译文

秋天刮起了凉风,受惊的乌鸦在北面的树林里叫个不停。

难道是乌鸦栖息的习性与众不同,它们停集在枯枝上又怎能靠它安身?

天鹅一去再也不能回返,去勾吴的道路山险水又深。

人们只能嗟叹汉元帝一天天沉溺享乐,他竟然用铜丸击鼓来追求奇特的声音。

东海早就波涛汹涌,南风也已劲猛急紧。

致使青天白日变成了黑夜昏暮,三五颗小星使得月亮忧愁而隐。

世俗内心最喜好的是奸诈谋利,他们困积奇货,一掷千金。

高大的树木一旦挺立起来,锋利的刀斧就把它们追寻。

我半夜披衣起来徘徊,感伤时事,不禁热泪满襟。

尽管人们都能踏着薄薄的寒霜行走,可谁又想到那不畏严寒的松柏的坚贞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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